有些地方,第一次去就醉迷其中,有些地方,去的多了才心生眷念。前者叫一见钟情,后者叫日久生情。一见钟情往往是喜欢其亮丽的风景,如饮甘霖,酣畅淋漓;而日久生情则是深爱其厚重的内涵,更像陈年佳酿,芳香甘醇!
常年在外,见识了西北大漠的粗犷与豪迈,也领略了江南水乡的妩媚与温柔;亚热带旖旎的风光,滨海城市清洌甘甜的空气,都曾留下过难忘的印象。只是天长日久,便心生慵懒,患了审美疲劳症,再美妙华丽、离奇夸张的语言,也无法唤起寻幽发微的好奇之心了。
这次来长白山也是如此。尽管是第一次深入东北腹地,感受千里冰封、万里雪飘的壮丽,寻找埋在冰雪深处的童话和梦想,但心中并未曾掀起什么波澜。且古人“看景不如听景好”的古谚也必定有其道理。
时令已是初春,但这里还是雪的世界,雪的海洋!环山公路的两侧,堆砌起半人高的雪墙;雪如地毯,连同我的欲望,一起向无边的密林深处延展。山坡上,沟壑里,积雪淹没了杂草,爬上了岳桦树的半截腰身;天池主峰的主人也是经冬不化的皑皑白雪,痴痴地俯视着天池积雪平铺的水面。最使人叹为观止的是水流两侧的积雪,这水从天池里奔泻而出,又从百尺瀑布中飞流直下。汩汩而过溪流上面,厚厚平铺着一层积雪,清泉切断了积雪的横截面,留下道道水痕。那水痕,如同一幅雪雕,层次清晰、线条柔韧,画面既自由奔放,又整齐划一,如滚滚铁骑卷过一马平川,如滔滔江河激起浪花飞溅,任凭你是怎样的雕塑高手,也无法雕出这撼人心魄的画卷,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简直令人击节赞叹,感慨万千!
不要以为,积雪掩盖了色彩的丰富,隐藏了生命的活力。不是的,雪给人以圣洁,给人以明快。但在长白山,你还能看到五彩斑斓的艳丽,你能听到雷霆万钧的轰鸣,还能感到澎湃激情的涌动。红褐色站立在灌木的枝叶,展示着自己的特立独行;暗绿色在白色海洋中拼命扩展,一圈一圈地放大,直逼你的眼睛;而挺拔的青松,在严冬中坚守住了绿色尊严,迎风傲雪、巍然屹立,不向寒冷屈服。抬头望天,天如碧玉,澄明清澈,洁净无暇。蓝色苍穹与白色雪原雪相互映衬、构成一幅波澜壮阔、瑰丽雄奇的画卷。从铁青色的山后飞驰而出的白云,在温润透明的蓝天下匆匆飞过——是去追逐那千年不变的传说吧。
长白山的辽阔与壮美,塑造了东北人包容开放的性格,并在千百年的沉淀过程中凝聚为厚重的长白文化。满族人视长白山是母亲山,她养育了勤劳善良的满族人民。朝鲜族将长白山视为圣山,不少朝鲜族人在这里繁衍生存。而汉民族则将长白山看做自己生命的组成部分,如血溶于水、如齿依于唇。三个民族尽管信仰不同、风俗不同,却因为对长白山共同的爱而在这里和谐相处、,一起创造了灿烂悠久的文化。也正是有了共同的文化,长白山才显得更亲切,更动人!
长白之美,是立体的,双重的。初之印象不掩其后之涵咏,外之壮丽不掩内之深厚。冬季的长白尚且如此洁美秀丽,我开始盼望着春天的到来……